拿“红包”还是“掏腰包”？治水效果说了算

盛夏时节，浙江省金华市磐安县双溪乡梓誉村的街道干净整洁。一旁的西溪清水潺潺，往北流向东阳市北江。这里是磐安县与东阳市的两个交接断面之一。因为把一江清水送到下游，前不久，磐安县拿到了东阳市送来的430.9万元“红包”。

图为金华市民在梅溪水域游玩。时补法摄

“红包”从何而来？2019年金华市全流域水质生态补偿资金核算兑现表显示，共计5191.7万元生态补偿款，进入水质持续改善的县（市、区）“腰包”。其中，金华市财政支付补偿资金3543.9万元，上、下游县（市、区）之间双向补偿金额1647.8万元。

2016年4月，金华市建立流域水质考核奖惩机制，由市财政对县（市、区）出境水质实施经济奖惩。

2017年7月，金华市又有新突破，制定《金华市流域水质生态补偿实施办法（试行）》，在全流域上下游县（市、区）之间实施双向奖惩机制。奖惩机制实施4年来，已累计支付生态补偿款2.14亿元。

有奖有罚，每月计算年底结算

戴着草帽的水质监测员黄颖飞近日来到金华市区东关大桥断面取样。经过24项监测，他手中的水样就将成为金东区和婺城区流域水质生态补偿的依据之一。

金华市生态环境局水生态环境处处长章加建介绍，在治水过程中，一方面存在上游治水不力，导致下游治水压力过重的问题；另一方面，存在上下游责权不对等，下游“搭便车”的现象。上游“埋单”护水、下游无偿“消费”，这对于上游来说，有失公平。

如何真正实现全域一盘棋，倒逼各县（市、区）长效治水？在加大市财政对江河源头地区“纵向”补偿力度的基础上，金华市提出上下游之间“横向”补偿机制。全市列入考核的25个县（市、区）交接断面全部列入生态补偿范围，综合考虑交接断面污染物超标幅度（改善幅度）和流量。

究竟该怎么补偿？章加建解释：“对于水质达到Ⅰ类、Ⅱ类的断面，以及达到要求且水质相比前3年保持稳定或好转的Ⅲ类断面，下游县（市、区）给予上游县（市、区）经济补偿；反之则由上游县（市、区）给予下游县（市、区）补偿。”

补偿金额怎么算？章加建说，首先根据除水温、总氮和粪大肠菌群以外的21项监测因子确定水质类别，再根据高锰酸盐指数、氨氮和总磷3个常规因子的超标幅度（改善幅度）、断面流量、补偿系数来确定补偿金额。补偿资金每月核算一次，依据每个交接断面的月均监测数据和金华市水利局提供的月均水量计算，并于年底统一结算。

补偿精准，倒逼各地密切关注水质变化

有高高兴兴拿到补偿“红包”的，就有“掏腰包”支付赔偿款的。

2019年，东阳市支付给上游磐安县的补偿款为430.9万元，支付给下游义乌市的赔偿款为165.5万元。

“说实在的，压力挺大。”金华市生态环境局东阳分局相关负责人说，“这也对我们提出新要求，要思考如何把压力转化为动力，为下游送去一江清水。”

“东阳江上游的横锦水库是金华地区最大的水库，每年供应给义乌市和东阳市的居民用水量非常大，导致水库以下东阳江的河道水流量急剧减少。”东阳分局自然生态科负责人许晓峰说。

东阳江地处钱塘江支流婺江上游。有数据显示，东阳市共有乡镇街道18个，除个别山区乡以外，绝大部分乡镇街道人口集聚、产业发展程度比较高，导致水污染物排放总量大。

然而，东阳市现有配套城镇污水处理厂4座，日处理能力达22.9万吨。还有7个乡镇及两个乡镇的部分区块没有建设配套城镇污水处理厂，仅靠污水处理站简易处理。

面对污水处理能力不足的问题，东阳市计划投入10亿元，新改扩建7个城镇污水处理厂，新增污水日处理能力14万吨，其中南马污水处理厂已于5月底试运行。随着一大批污水处理厂建成投运，东阳市水环境将得到较大改善。

上游赔偿给下游的，金华市境内目前只有东阳市和义乌市。2019年度，因为流到浦江的一条支流——大陈江水质波动，义乌市赔偿给下游浦江县22.7万元。而上一年度，浦江县补偿义乌市18.7万元。

“奖惩逆转，说明大陈江水质出现了细微波动。”章加建说，水质细微波动随即反映在赔偿款上，表明金华市上下游水质生态补偿机制很精准。这也提醒属地相关部门应该时刻关注水质变化。

制度激发了金华市的治水动力。2019年，金华市江河干流所有断面稳定达到Ⅲ类以上水质标准，8个县级以上饮用水水源地中有4个达到Ⅰ类水质标准。金华市连续5年夺得浙江治水大禹鼎。今年1月至5月，金华市10个市域出境断面水质均达到或优于Ⅱ类标准，实现一江清水送下游。

上游下游联动，打造流域命运共同体

“加快构建全流域水资源生态补偿机制，全方位优化配置水资源，打造绿色可持续发展的‘命运共同体’，是下一步探索与实践的目标。”浙江师范大学地理与环境科学学院副教授申利国说，金华市的做法值得借鉴推广。

在申利国看来，建立健全流域生态补偿长效机制，是加快构筑流域生态安全的现实选择之一。要实现公平、科学、合理和高效利用流域生态环境资源，就要建立健全流域上中下游地区间生态补偿长效机制，合理分担全流域各区域的环境保护责任。各县（市、区）获得的奖励补偿金，可专项用于本行政区水环境治理、监控及水源地保护等。

全流域水质生态补偿还可以有“升级版”。国家发改委国土开发与地区经济研究所研究员李忠表示，生态补偿的方式可以更加多元化，如下游地区可以考虑以产业转移、共建产业园区、人才培训、对口支援等项目式的方式为上游地区提供补偿。

2019年底，东阳市和磐安县签订了一系列合作框架协议，内容涵盖基础设施、生态、经贸等领域。两地按照“互惠互利、合作共赢”的方针，充分发挥各自优势与特点，加快形成区域创新合作与互动发展的新格局，实现两地经济社会创新发展和协调发展。

义乌市则在持续改善水环境质量的同时，积极探索有效激发镇街治水主体积极性的模式，建立义乌市政府与乡镇（街道）之间的流域水质考核奖惩双向生态补偿机制。这一机制进一步突出上游源头保护受益导向，强化了属地镇街流域水环境治理保护的主体责任。

流域生态补偿的地方实践黄河全流域：

2020年5月，四部门发布《支持引导黄河全流域建立横向生态补偿机制试点实施方案》，明确中央财政专门安排黄河全流域横向生态补偿激励政策，促进黄河流域生态环境质量持续改善等。实施范围覆盖沿黄九省（区）。

河北-天津：

2020年3月，河北省与天津市签署《关于引滦入津上下游横向生态补偿的协议（第二期）》，实施期间为2019年至2021年。在上一轮合作（2016年-2018年）取得明显成效的基础上，第二期协议实现较大的突破和创新。

西藏及川、滇、甘、青四省藏区，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安徽：

2019年11月，国家发改委印发《生态综合补偿试点方案》，决定在西藏和川、滇、甘、青4省藏区，以及闽、赣、黔、琼、皖开展生态综合补偿试点，推进建立流域生态补偿制度等。

云南-贵州-四川：

2018年初，云贵川三省正式签署赤水河流域横向生态补偿协议。这是长江经济带生态保护修复工作中首个建立跨省横向生态补偿的流域。三省商定，每年拿出两亿元进行赤水河流域的生态环境治理。

安徽-浙江：

2012年起，皖浙两省启动国内首次跨省流域生态补偿机制，开展新安江流域上下游横向生态补偿两轮试点，每轮试点为期3年。6年试点给两省带来了什么？经专家评审，新安江上游水质为优，连年达到补偿标准，并带动下游水质与上游水质变化趋势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