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腾格里沙漠污染：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如何匹配

腾格里沙漠位于内蒙古阿拉善高原东南部。在蒙古语中，“腾格里”是天的意思，以此来形容这片沙漠像天一样高远、辽阔。而这片面积达3.87万平方公里的中国第4大沙漠在2014年9月被多家媒体见诸报端却不是因为它的壮阔和美丽。媒体披露腾格里沙漠遭到了触目惊心的污染后，社会各方给予了广泛关注。2014年12月，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作出重要批示，国务院专门成立督察组，敦促腾格里工业园区进行大规模整改。

业内人士告诉《中国企业报》记者，腾格里沙漠污染事件不是个例，在今年1月1日实施的被各界称为“最严环保法”的背景下，之前可能排在效益和发展之后的环保已经越来越被重视。同时要注意的是，处罚不是目的，如何找到环保与经济发展相匹配的路径，才是相关主管部门、企业以及社会各界目光应当聚焦之处。

“环保让位经济发展”

趋势抬头

日前，有媒体曝出，早在1982年就被划为新疆自治区级保护区的卡拉麦里山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以下简称卡山保护区)为了给矿产开发等经济活动让路，卡山保护区在过去10年中一再被调整。原本总面积为18908平方公里的保护区6次“瘦身”后调减为12825.35平方公里，削减了近1/3。

业内人士告诉《中国企业报》记者，卡山保护区的缩减和腾格里沙漠污染事件一样，都是环保让位于经济发展。事实上，类似状况正在多地上演。有媒体曝出，2010年7月，安徽省林业厅就合福铁路穿越安徽扬子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进行公示;同年年底，西成高铁穿越了陕西天华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实验区。在山东东营，与黄河三角洲国家级湿地自然保护区一路之隔，化工厂正渐次立起，八车道的公路已经四通八达。如是种种，不过冰山一角。

一份由环保部南京环境科学研究所和南京师范大学的研究人员于2010年发布的报告称，据初步统计，仅就全国已建的303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而言，因建设项目而调整保护区范围或功能区划的保护区达40余个，约占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总数的15%左右。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教授常纪文日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由当地政府选出来的评审专家不可避免会出现为当地政府说话的情况，在决策过程中引入公众参与是必要的，“在当前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环保为经济让路的情况有所抬头，值得警惕。”

环保专家之问

今年1月1日实施的《环保法修正案》，被称为史上“最严环保法”，其中按日计罚、限产停产和查封扣押等严厉处罚，使原本不重的处罚变得严厉，也使得之前“无牙”的相关主管部门有了“尖牙利齿”。在此背景下，如何使经济效益和环保平衡发展，摆在了每个企业面前。

在日前召开的“腾格里沙漠污染治理”暨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研讨会上，全国政协人资环委副主任钱冠林表示，中央对于环保高度重视， 尽管“腾格里沙漠污染事件”暂告一段落，但腾格里沙漠污染治理却还任重而道远。由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承担的有关腾格里沙漠污染治理带有监督性质的调研活动也将于近日展开。

钱冠林在会上同时向与会专家提出一系列问题：“我们这次下去，对已经造成的污染怎么治理?怎么算是治理到位?”

钱冠林说，沙漠地区是我国自然生态的组成部分，对这种保护区和功能区，怎么实现发展和保护的平衡?到底应该发展什么?要控制发展什么?同时这些地区也应该享受发展成果。在产业政策上，宏观规划上，能不能给一个出路?

钱冠林还透露，在整治的过程中有很多困难，有些问题是地方政府解决不了的，需要国家宏观政策上给予支持。比如已经建的企业给一些政策也可以生产。园区当时是承诺，治污由园区负责但实施起来园区做不下去，包括在处理后可能出现就业等方面的问题，以及之后的监督体系如何运行，现在监督直属省里面管理，是否合适?

猫鼠游戏如何终结?

对于钱冠林提出的问题，与会的中国科学院院士吴云东建议，在治理污染方面，可以引进一下新的机制，比如给私人企业一些资助，也许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在香港19年，见到很多先进的治污技术，例如用植物过滤污水，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

环保部环境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夏光则建议，改变国家的激励导向。目前的现状是评价和考核做得比较好，但是提拔做得比较弱。建议对于在环保方面做得不到位的官员要追责，而对于环保和发展平衡发展做得好的官员要提拔。

清华大学环境影响评价室副主任杨卫国表示，建议在调研时带着专家一同前往，因为所有的治理都要依照环保标准，例如对于之前污染的土地有场地修复的规范，对土壤，地下水可以取样根据数据就能看出来。

杨卫国同时表示，发展和环保的关系像是一对吵闹的夫妻，其永远是并行的。建议地方政府在上一些项目之前做一个环境承载力的研究，这样就能测出某个地区大概能承载多少发展规模。

全国政协人资环委驻会副主任凌振国表示，对于腾格里沙漠的监督性调研正在筹备中，该调研将于下个月开始。

环保部环境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夏光建议，对于污染企业不要全部取缔，因为建设企业都会投入很多成本，而直接取缔企业的损失巨大，这个损失没人会去承担。同时涉及历史遗留的问题，要走园区化的治理之路，比单个处理的经济效益会好很多。可以在园区内建设集中的污水处理厂家，这样可以降低成本。还可以搞一定的循环经济，一个企业排的废水另外的企业可以用，是解决存量的一种方法。而在监督方面，以前在环保监督上企业是老鼠，环保部门是猫。扭转这种局面就要让政府摆脱与利益相关的窘境，同时加强公众、媒体的监督以及企业的自我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