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分之四全球土壤增碳计划”可行吗？

11月7日，联合国气候变化公约第22次缔约国大会在摩洛哥马拉喀什召开，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再次吸引全球视线。在地球表层系统中，土壤有机碳具有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其巨大的容量和活跃的土气交换不仅可用于调节大气二氧化碳，而且对生态系统健康和农业生产力具有关键控制作用。

IPCC第四次评估报告也曾指出：农业的近90%减排份额可以通过土壤固碳减排实现。在这样的背景下，法国提出“千分之四全球土壤增碳计划”，并通过《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的认可得以正式启动。

土壤增碳千分之四可抵消化石燃料排放

据南京农业大学农业资源与生态环境研究所所长潘根兴介绍，按1米深度计算，全球土壤有机碳库容量约为1.5万亿吨，是大气碳库容量的两倍，陆生植物碳库容量的三倍，而2米土壤深度的碳库容量高达2.2万亿吨。

多年前，科学家在估算全球碳平衡时发现，从生物圈释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有近20%去向不明，即“丢失的碳汇”。研究表明，植被和土壤碳库正是“丢失的碳汇”的主要去向。

“千分之四”计划正是植根于此。全球矿物燃料燃烧排放约为89亿吨碳当量，约等于2米深度土壤碳库容量的4‰。这意味着全球2米深土壤的有机碳储量每年增加4‰，就可以抵消当前全球矿物燃料的碳排放。巧合的是，如果1米深度土壤有机碳储量增加4‰，则可以抵消当前全球二氧化碳的净排放量。

由于土壤中的有机碳可以通过人为管理进行长期和短期调节，“千分之四”计划的提出者将这一方案与农业可持续发展挂钩，宣称其具有一举两得的优势，可同时服务于保障粮食安全和减缓气候变化。一方面，有机质是土壤质量和健康的核心，富含有机碳的土壤有助于保障粮食安全，另一方面，土壤有机碳含量的增加抵消了人为的二氧化碳排放。

理想很美好 实现不简单

这个“一石二鸟”的解决方案看上去非常美好，但落实到具体行动却没有那么简单。计划的实施需要重点考虑两方面的问题：各参与国的固碳目标怎样设定、如何评估参与国的实施情况。

参与国承诺的固碳目标和行动及其计划考核时的兑现情况，可能影响到该国在国际气候变化谈判中的话语权。如果目标设置过低，话语权将受到损害;如果设置太高，则会拉高实施成本，可能导致目标无法完成。

潘根兴说：“虽然该计划没有明确要求将固碳量与排放量关联起来，但在评估实施情况时难免会用这两个数据进行对比。”对于发达国家而言，以增加土壤碳库来抵消矿物燃料排放相对容易。例如澳大利亚年矿物燃料排放量为1.09亿吨碳当量，而该国0厘米至30厘米土壤碳库就高达25亿吨碳当量，增加千分之四正好可以抵消。

但对于自然条件较复杂和技术管理水平较低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土壤固碳会带来明显的挑战。就我国而言，一方面排放量大，2013年总能源排放高达26.12亿吨碳当量;另一方面固碳难，我国1米深土壤有机碳库总量约为900亿吨碳当量，需要增碳2.9%才能抵消能源排放，这样的土壤增碳速度远超当前的技术水平。

“千分之四”计划当前形式大于内容

假如中国参与该计划，固碳目标应该如何设置呢?研究显示，1985年至2006年，中国表层土壤的有机碳每年平均增幅为2550万吨碳当量，平均每年每公顷增加0.2吨，增速仅为“千分之四”计划目标的三分之一到一半。

“虽然我国土地辽阔，但只有农业土壤是受到强烈人为干扰且可在短时间内调节的碳库。”潘根兴说，良好的农田管理措施可显著增加土壤有机碳储量，如果能尽可能地推行良好的农田管理，我国农田固碳潜力可达每年平均3000万至5000万吨碳当量。这距离“千分之四”计划的目标仍有差距，且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

当前，我国在固碳行动方面已经实施了多项国家级项目和规划，如测土配方施肥项目、土壤有机质提升补贴项目、保护性耕作工程建设规划、全国高标准农田建设总体规划等。这些实际行动将大大提高我国土壤固碳水平。而法国提出的“千分之四”计划并未明确固碳实施方式和评估手段，当前还处于形式大于内容的阶段。专家认为，我国可暂缓加入该计划，把更多资源用在推进农业废弃治理技术上，以推进农业减污减肥减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