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难行？美国加州小型水务公司也要抱团取暖

第三眼专栏过去文章以技术类为主，很少涉及管理和经济的话题。最近小编在Twitter遇到篇关于美国小型水务公司的财务困境的报道，觉得对于我们国家的农村和偏远地区的水务管理或许有些参考价值，所以想跟读者分享一下。

作者Brett Walton专门撰写关于美国农业、能源、基础设施以及水的政治和经济学的文章。这篇文章是他给Circle of Blue的供稿。后者是一支由多国记者、科学家和通信设计专家组成的团队，提供应对全球淡水危机的信息和撰写相关报告。你会在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等国际大会听到他们发表的演讲，他们的报道曾被美国国家地理等知名媒体引用。

Brett本人曾两次获得环境记者协会的报告奖项，该奖项是美国环境新闻业的最高荣誉之一：美国化粪池系统污染系列深度报道的第一名（2016年）和小市场的专题报道的第三名（2014年）。

合并是小型水务公司唯一出路？

Michael Salazar今年五十多岁，最近勉为其难地担任South Kern这家水务公司的总裁。这个小型非营利性企业位于加州，主要业务是为该市南部边境一个非建制社区（unincorporated community）的15户居民提供饮用水。他们的水源，是一个受有毒物质污染的水井。

Sherry Settlemoir是该公司的前任总裁，因为公司深陷财务困境，早在2018年初她就提出请辞。她的工作就是“一脚踢”：既要提交常规法律文件和管理报告、收取水费账单，又要支付日常维护和工程承包商的费用。不仅如此，她还有一个远在俄克拉荷马州生病的父亲需要她照顾。Settlemoir女士说：“我父亲远比公司重要。”她的声音充满了沮丧感。

Salazar其实并不想接这份无酬的工作，他真的不想，但他别无选择，因为社区中没有其他人愿意接这活了。除了生产自来水，他还要处理污水。South Kern的系统和邻近的Old River水系统，合共为30个家庭提供服务，但他们都无法承担新处理单元的费用。

2015年，加州通过了一项措施，旨在解决这个困局。参议院第88号法案批准加州水委会建造一个更大更好的水厂，来帮助这些过往无法获得清洁用水的小型社区。Salazar和Settlemoir对此表示赞同，他们希望South Kern能够连接到Bakersfield的系统，后者为144000人提供优质用水。

加州水委会希望完成合并，因为这是对两个急需改善水质的社区水最容易和最便宜的方法。但Bakersfield却反对此提议，他们表示工程物流的工作非常复杂，不是简单多铺几英里的管道就能搞定的。

这是加州政府官员、加州中部谷地的一个大城市和两个小型水务公司之间的“斗争”，也是这份有效期为4年的法案面临的一个重大考验。三方谈判已经进行两年半多了。面对成本的上涨、法规标准的升级、水质的恶化以及技术专业人员的缺乏等困难，加州和美国各地的许多小型水务公司都希望通过规模更大的公司合作，例如共享运营人员，形成区域合作关系，或者完成物理基础设施、计费系统等的全面整合。

“所谓的‘合并’并不能解决美国所有的饮用水问题。” 北卡罗来纳州大学环境金融中心主任Jeff Hughes，他是研究美国公共设施财政困难的专家。

“但它依然是一种有需求的工具。在很多地方我们都碰见当地人求我们‘请收了我们的公司吧’，”Hughes先生说，“合并带来的最大改变将是运行成本，尤其是那些出现人口流失的地区。他们想不到更好的出路了。”

农村地区的水务说客们对此则没那么感兴趣，他们虽然认同合并值得考虑，但前提是这些小公司不会被强迫接受不想要的“联姻”条件，或者支付他们无法承担的更高的费用。

美国农村水协会的政策分析员Mike Keegan说：“一个更好的方法是了解当地的社区想要什么，以及有何相应的风险。”

难以为继

Michael Salazar认为即使有风险也值得。尽管毫无经验，但因为不想让外来的承包商增加已有的费用，Salazar先生还是愿意继承总裁一职。但他一上任就面对很多挑战——仅仅是收账就成了Salazar新官上任面对的大难题。负责监测水井消毒水平和收集实验室分析样本的第三方公司McMor在去年夏天三个月没收到South Kern 的汇款，尽管后边还是补交了。

此外，他们处理的出水水质也很糟糕——井水里的铀已经超标多年，而1,2,3-三氯丙烷(TCP)的浓度也不符合新的国标。国家水务局已就这些污染物分别在2016年和2018年给该公司发过整改命令。

另一方面，水费是South Kern居民的一大负担，这里的居民的家庭收入中位数只有31669美元，连加州中位数的一半都不到。

正因如此，不管是Settlemoir女士还是Salazar先生，他们都希望South Kern和Old River两家小公司一起并入相距不到1英里的Bakersfield。

合并是大势所趋

小型水务公司的生存真的很艰难。美国有超过50000个社区供水系统（指的是至少提供15个连接点的供水系统）。这个数字很庞大，是过去发展模式的遗留产物。而那些大型系统，例如洛杉矶水利和电力部门，服务人口超过数百万人，但是大公司仍是少数。

在公共事业局的生态系统里，如果将电力公司比作捕食者的话，那么水务系统就是一些昆虫，它们数量和多样性都很惊人。以加州为例，全州有75个供电局，和900个污水处理厂，但有7439个供水系统。

在加州，有几千个像South Kern这样只向几百个人供水的小型公司，这些公司也是违规超标的常客，占了全州超标事件的90%。

很多时候下这些供水都是受污染的：60年前，加州的一个社区通常打一口井就能喝上鲜甜的水；如今整个中央谷地的地下水充斥着过去和现在的工业残留污染物，例如来自工业生产肥料和溶剂的硝酸盐，以及天然存在的砷和铀。

水委会里的Polhemus和他的同事一直在努力培养专业运行人员来管理和维持这些小型系统。但回过头来看，他们发现水质一如既往地不理想，而培训出来的人员拿着国家资助的钱学有所成后，往往会搬到去其他地方工作。

合并是大势所趋：在过去五年，社区供水系统的数量已经减少了1000多家，自2000年以来减少的数量接近4000家。继续减少加州的水务公司也变成Polhemus等人新的战略方向。参议院的88号法案也有所帮助，起码Polhemus因此多了两个员工来辅助他的工作。在过去两年里，他们已经完成了约100个自愿性的合并。“我们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但还不够快。”Polhemus说。

在加州通过88号法案之前，肯塔基州的立法者早在2000年就将饮用水和污水系统的合并定位全州的一大工作目标。该州已经在这些项目上花费了至少3.98亿美元。“这些资金促使水务公司的交流，”肯塔基基础设施局的执行董事Donna McNeil说，“如果没有钱来推动对话，我不觉得单纯合并就有效果。”

这些合并已经引起了美国白宫和大公司的关注。去年10月，特朗普总统就签署了“美国水务基础设施法案”，这项议案在国会几乎得到一致支持。该法案授权要求各州和环护署对不合规的水系统进行合并。虽然该法案内容本身没有给实际合并赋予实权，但已经有人就相关细节进行跟进，美国EPA也正在制定法规帮助其实施。

与此同时，私营的水务公司也对合并的前景也满怀希望，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一个业务增长机会。美国最大的上市水务公司，美国水务公司（American Water）的高管在2018年第三、四季度的季度电话中提到了美国水务基础设施法案以及水务公司间的合并的事情。

成功的秘诀

Michael Salazar和他的South Kern有一套有用的商业模式来效仿Bakersfield北部的Oildale水务。后者成立于一个世纪前，服务人口约35000人。对Oildale来说，随着企业的成长，合并变成很有吸引力的选择。他们最近的一次合并是15年前和与其西边的Seventh Standard的自愿性合并。后者当时的井水是超标的。“看到我们在不断成长，又考虑到自身的水质问题，他们几乎是求着我们跟他们合并。”Oildale总经理Doug Nunneley说。

Seventh Standard这个案例是很有启发性的，它展示了关于水务公司合并的讨论的三个关键点：

第一是地理邻近性。合并社区越远，连接费用就越昂贵。Seventh Standard距离Oildale的供水系统仅约一英里，这降低了建造成本。Polhemus先生说加州水委会对全州的合并需求分析就是基于小公司和大公司的距离。他们发现有四分之一的有超标问题的小型水务公司跟大公司的距离都不到半里，三分之一在一英里内。他说这些属于很容易实现的目标（low-hanging fruit）。

第二点是关系的处理很重要。合并可能会是不公平的。水务公司会担心失去对当地水价和规则的控制。那些住在未建制社区的居民可能会不习惯城市用水的限制，他们会担心一些跟供水服务无关的其他规则的捆绑“陷阱”，因为很多住在这些社区的人都是靠在家里养马、养鸡和其他牲畜维生。

第三点是合并能否成功往往依赖于外部资金。 第88号法案决定，只要这些小型社区认证为贫穷社区，就不会对它们加收任何建造费用，并为此准备相应的资金储备。Hughes说，大多数成功的合并的前提投资需要数百万美元——只有在建立新的债务和资产之后，相关社区才能获得更好的水资源。但像Seventh Standard这种没有被认证为贫穷社区的地方，叫他们自己支付200万美元的项目费用，也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没有国家的补助，摊分到每个家庭的建造成本将高达约80000美元。

“合并可能是件好事，但它可能很昂贵，”Nunneley说，“就像我说的那样，只需几百万美元来将系统连接在一起。 如果没有这笔补助，就每栋房屋的成本而言，他们无法负担得起。

有钱还不够

然而事实证明，有了钱不等于就搞定一切。

国家或州政府承诺有资金用于支付将South Kern和Old River连接到Bakersfield的管网费用。此外，Bakersfield还将获得1000万美元的无息贷款，用于其水务系统的升级改进。但他们仍然没有完全达成协议。

“这让我很惊讶，”Polhemus说，“钱并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据Bakersfield城市规划副经理Chris Huot介绍，他们关心的是物流和协调工作。Bakersfield不希望只给这两个社区建单向管道，这会增加维护成本，因为它需要清洗。Bakersfield更喜欢循环式系统，让水自由流动，但这会增加建造成本，需要协调计划升级两个社区前的州际公路。

“我不认为有什么一通百通的模式，”Huot说， “就我们的情况而言，需要进行工程研究和分析，获取道路通行权，并在社区内进行重大的基础设施升级，特别是那些没有人行道、雨水渠和排水沟的街区。只要是需要用到州和联邦政府的资金，都意味着需要对需求进行修改或改进。”

但水委会的回应却是只会给水基础设施拨款，不会给人行道的升级给予资助。就此，社会公平运动的领导者批评水委会在合并问题上动作缓慢，个中代表Pedro Hernandez认为“水委会的人在使用其权力方面非常谨慎但又带有选择性”。

Hernandez是加州首次成功强制申请的组织者，他帮助的社区是Tulare的邻居Matheny Tract。合并在2016年完成，而且是在自愿前提下完成的。Hernandez说Matheny Tract的居民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尽管他们因此不得不适应人生第一次使用计费水表。

与此同时，South Kern 的居民还在苦盼连上Bakersfield的管网，告别问题多多的井水。“这事不会那么快搞定的。”Settlemoir说，她从不喝家里水龙头的水。

参考资料

https://www.circleofblue.org/2019/world/in-bid-for-cleaner-water-california-seeks-arranged-utility-marri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