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分析 “碳边境税”对中国钢铁出口的影响

据海关总署今日发布的数据，9月份，中国出口钢材492.0万吨，较上月减少13.3万吨，同比增长28.5%；1-9月中国累计出口钢材5302.4万吨，同比增长31.3%。

9月份，中国进口钢材125.6万吨，较上月增加19.3万吨，同比下降56.4%；1-9月中国累计进口钢材1071.6万吨，同比下降28.9%。

除东南亚地区和日韩外，欧盟是中国钢材出口的重要目的地之一，此前欧盟推出了碳边境税计划，那么此举对中国未来钢材出口会造成哪些影响？

7月14日，欧盟国家盟委员宣布推出全球首个“碳边境税”计划，对包括钢铁、水泥、化肥和铝在内的进口碳商品征收关税，作为实现新气候目标计划的一部分。该计划将从2026年开始分阶段实施，2023年起欧盟将会对这些行业开启工业排放的监测和报告。根据文件显示，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将对已经实施碳定价和碳市场的国家设置相应的抵扣政策。从中国的情况来看，国内碳排放市场仅局限于电力部门，钢铁产品并未在列。因此，中国出口至欧盟的钢铁产品届时大概率不在抵扣范围内，将被征收“碳边境税”。

一、我国钢材出口欧盟现状

1.钢材出口量连年下滑

自2006年以来，我国钢材出口量波动增加，并且在2016年达到峰值700万吨 ，随后在国家“去产能”及各种限制出口政策影响下，我国钢铁出口量逐渐下降。十五年以来，我国钢材出口地区一直以亚洲为主，且占比有连年上升趋势。反之，我国对欧洲的钢材出口量一直都不是很多，并且从2006年的700万吨减少至2020年总出口量为328万吨，十五年出口量下滑超50%。

图1：中国钢材出口市场分洲别（单位：万吨）

数据来源：钢联数据

2.与欧盟钢材贸易维持净出口 但顺差额持续减少

在2020年之前的我国对于欧盟一直处于贸易顺差之中，但是2020年由于海外疫情影响，海外制造业成本飙升，国内进口欧盟高附加值产品价格大大提高，首次出现贸易逆差情况。从2006年开始，我国与欧洲的钢铁贸易就由净进口转变成了净出口，2020年净出口量为82万吨。但是随着欧盟对我国贸易壁垒高筑，我国钢材产品出口至欧盟愈发困难，净出口量也一直在减少。

表1：中国与欧盟顺逆差情况

数据来源：钢联数据

3.对欧盟内部出口不平衡

以2020年为例，我国总计向欧盟27国出口208万吨，但内部分布极不平衡，主要集中在意大利、西班牙、比利时、荷兰等国家。

图2：中国钢材出口欧盟区域分布

数据来源：钢联数据

4.出口结构中镀锌板等高附加值产品比例连年增加

从出口产品的构成来看，早期钢管在我国向欧盟出口的产品中占有很大比例，但是随着我国板材产能逐渐扩大，我国出口到欧洲各国的钢材从钢管逐渐转移至以板材为中心，板材中又以镀层板带、涂层板、镀锌板等较高附加值产品为主。2020年，我国向欧盟出口镀层板98万吨、涂层板53万吨、镀锌板46万吨，合计占比超50%。

图3：2020年出口欧盟产品结构

数据来源：钢联数据

5.对欧盟出口产品单价高

中国钢材对欧盟钢材出口综合效益持续保持高位，2020年中国对欧盟的出口金额为25亿美元，吨钢出口单价达到1208.9美元/吨，位居各个市场之首。虽然韩国是中国第一钢材出口市场，但吨钢出口价格仅726美元/吨，出口价格远不如欧盟。

表2：中国钢材出口平均效益

数据来源：钢联数据

二、目前中欧钢材产品价差及政策实施后价格变化

1.价格达到历史高水平 中国钢企出口利润可观

2021年以来，欧盟钢铁生产能力处于一个逐渐恢复的水平。截至7月，欧盟整体粗钢产量为9000万吨，年同比增加20%。与此同时，从2020年第四季度开始，受建筑和汽车行业复苏快于预期的刺激，钢铁需求在 2020 年底出现了意外复苏，欧盟钢铁价格在近一年时间内上涨了近130%，中欧价差也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如果不考虑反倾销，加上高企的海运费，近期出口镀锌板卷到欧盟，中国钢企的利润还是十分可观。

图4：中欧热镀锌价格走势（单位：美元/吨）

数据来源：钢联数据

2.钢价逐年推涨10% 电炉企业更具出口优势

根据目前的碳排放政策，欧盟当地钢材制造商享有免费配额，其他地区出口至欧盟的产品则不需要支付额外的碳税。当2035年，谈边境政策实施后，欧盟钢企的免费配额取消，其他地区则需要付额外的碳边境税，大大提高了生产成本。能源基金会最新发布的报告显示，2035年之后，欧盟钢企生产成本提高21%，中国对欧盟的出口成本增加25%，这些生产成本完全将转移至欧盟消费者。

图5：“碳边境税”实施后成本变化

数据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碳边境税”计划显示，欧盟目前实行的碳排放政策将会有一定的缓冲期和适应期，自2026年1月1日起，欧盟将逐年减少10%的生产企业免费配额至2035年完全取消配额，同时对于进口产品也根据产品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碳排放支付碳费用。2020年，我国粗钢产量10.65亿吨，碳排放总量超过18亿吨，钢铁行业吨钢碳排放量约为1.7吨/吨粗钢-1.8吨/吨粗钢，其中高炉—转炉工艺碳排放量约为1.8吨/吨粗钢-2.2吨/吨粗钢，电炉工艺碳排放量约为0.4吨/吨粗钢-0.8吨/吨粗钢。

如果欧盟对进口产品征税也以每年10%递增，按照我国目前碳排放量以及现在欧盟的碳价（60欧元/吨）推算，从2026年开始，我国高炉企业出口至欧盟的产品成本每年增加12欧元/吨，到2035年完全征税后，成本增加为120欧元/吨；电炉企业产品成本则每年增加3.6欧元/吨，2035年之后增加36欧元/吨。若不考虑其他价格影响因子，2026年开始中国出口至欧盟的钢材价格将被小幅推涨10%左右。

三、欧盟钢铁企业与我国钢铁碳排放比较

目前我国钢铁行业平均碳排放量约1.7吨/吨粗钢—1.8吨/吨粗钢，但是生产技术差别大，不同钢厂碳排放量不一，电炉厂和高炉厂的碳排放量也相差过大，高炉—转炉工艺碳排放量约为1.8吨/吨粗钢—2.2吨/吨粗钢，电炉工艺碳排放量约为0.4吨/吨粗钢—0.8吨/吨粗钢。根据宝钢《2020可持续发展报告》披露，2019年宝钢股份四基地的二氧化碳排放总量为9379万吨，平均碳排放量约为1.94吨/吨粗钢。

至于欧盟，根据公开数据显示，平均高炉碳排放量为2.1吨/吨粗钢。以塔塔为例，塔塔钢铁欧洲有限公司是塔塔钢铁集团的一部分，总部位于英国伦敦，主要业务在英国和荷兰。塔塔钢铁公司在欧洲有三大主要生产基地：荷兰艾默伊登钢铁厂（IJmuiden Steelworks）、英国塔尔伯特港钢铁厂（Port Talbot Steelworks）、英国罗瑟勒姆钢铁厂（Rotherham Steelworks）。其中，塔尔博特港的年产能为490万吨，是三个钢铁生产基地中的第二大，钢厂用高炉生产包括板坯、热轧、冷轧和镀锌卷在内的产品。根据其可持续发展报告中披露的历年粗钢产量及吨钢碳排放水平，其钢厂的碳排放量在2.00吨/吨粗钢—2.22吨/吨粗钢。

从欧盟各钢厂的碳排放量来看，我国头部钢铁企业与欧盟大型钢铁制造商高炉碳排放量并无明显差别，吨钢碳排量甚至少于塔塔、安赛乐米塔尔。

表3：2019年部分钢铁制造商碳排放情况

数据来源:各钢厂官网

但是，我国钢铁行业碳排放量也约占全球钢铁行业碳排放总量的50%。2020年我国钢铁行业碳排放量14.8亿吨，远远高于欧盟钢铁行业整体碳排放量，主要原因是我国电弧炉炼钢占比过低，截至2020年，我国电炉产量占比仅为9.2%，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与欧盟差距明显。

图6:主要产钢地区高炉-电炉占比情况（单位：%）

数据来源:世界钢铁协会

四、“碳边境税”实施抬升国际市场价格 对我国钢铁出口直接影响有限

欧盟碳税的实施会导致俄罗斯、土耳其等主要进口来源地区的钢铁成本增加，届时国际钢材市场价格被抬升。我国对欧盟钢铁出口仅占了全部份额的3%，且欧盟对我国钢铁制裁频出，我国普碳钢材出口至欧盟本来机会就十分渺茫。欧盟推出碳边境税实际影响最大的是俄罗斯、土耳其、印度等国家。

在我国逐渐完善的碳税制度下，钢铁行业作为我国碳排放量最大的行业，未来被纳入碳排放市场机率高。长远来看，“碳边境税”的实施对我国完善钢铁行业的低碳政策有积极的借鉴意义，促进国内发展低碳技术与产品、建立完善的碳定价碳市场机制等措施。同时在我国“碳中和”政策影响下，钢铁行业将继续推进超低排放改造，提高产品质量，推动绿色钢企建设，主动升级钢铁出口结构。

“碳边境税”的实施对我国完善钢铁行业的低碳政策有积极的借鉴意义，促进国内发展低碳技术与产品、建立完善的碳定价碳市场机制等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