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 | 德国家庭堆肥：自家厨余 自己负责 践行循环经济

自家厨余，自己堆肥，自行使用，是否就可以完全的随心所欲呢？在德国，政府倡导人们成为负责任的家庭堆肥实践者。

德国家庭堆肥指南

雪华说：自家厨余，自己堆肥，自行使用，是否就可以完全的随心所欲呢？在德国，政府倡导人们成为负责任的家庭堆肥实践者。我第一次了解到德国家庭堆肥的兴旺发达是在2019年7月，受邀去德国讲学时。期间我拜访过德国固废协会（行业），协会主席介绍说德国目前仍有100多万户家庭在堆肥（厨余和花园垃圾为主），这些家庭堆肥受德国国家政策支持，可以免交有机废物部分的垃圾管理费。对此，协会主席笑言道“这些家庭堆肥不好管理，你们做政策研究的应该给政府建议，还是分类后统一处理比较好”。为什么政府啥都要管？我笑而不答，没有当面反驳他。其实呢，德国环境署(UBA)早在1990年就出版了《家庭堆肥指南》，指导家庭进行恰当和环保的堆肥。迄今为止，《指南》的总发行量已超过300万册，是德国环保署最成功的出版物之一。我们最近将2015年再版修订的最新《指南》翻译成中文，供家庭堆肥爱好者自行下载阅读、参考和借鉴。这本《指南》针对的是家庭花园、庭院中利用有机废弃物（德国称之为bio-waste，包括家庭厨余）进行的堆肥操作。在阅读过程中，大家会发现《指南》中有些建议与国内大家熟知的家庭堆肥做法不尽相同，这是正常的，堆肥没有绝对正确的做法，也没有所谓最好的堆肥方式，关键在堆肥过程的科学管理和堆肥成品的安全性和质量保障。在研究家庭堆肥的基础上，我们项目组参照德国和印度班加罗尔家庭堆肥的规范和实践，总结提炼了“家庭堆肥的10个基本规则”，供国内堆肥爱好者和实践者参考，也欢迎大家就“家庭堆肥的规范管理”来稿交流共同探讨。

德国有机废弃物管理概况

德国是一个工业高度发达、技术先进、而资源相对匮乏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最早实施循环经济、发展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德国发展循环经济的主要目的是尽可能有效地处理废物，从中获得新的资源或能源。在德国，“垃圾处理”意味着废弃物的再利用，“今天的垃圾就是明天的矿产（资源）”已经成为德国社会共识。而德国循环经济已经成为创造就业机会和进行技术革新的发动机。

有机废弃物（德国称为bio-waste）指花园、公园、景观修剪物、厨余和餐厨。《德国循环经济法》(KrWG)明确规定，公共废弃物管理部门最迟于2015年1月1日开始对有机废弃物进行分类收集。

在德国，有机废弃物资源化利用的主流技术是堆肥和厌氧消化。园林废弃物由堆肥厂或回收站的特殊废弃物系统收集，木质园林废弃物主要用于能量（热能）回收。家庭、公司、餐馆、食堂和（超级）市场产生的厨余、餐厨等有机垃圾单独放入街头回收系统（上门回收）的生物废物箱（国内的厨余垃圾桶），专门运往终端处理厂进行循环堆肥或厌氧消化。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鼓励垃圾源头分类，至今已近30年，德国垃圾分类取得了长足进步，目前已有60%以上的家庭能够做到源头分类。陆续出台的《循环经济法》、《有机废物条例》和《肥料和施肥条例》，针对集中处理和利用有机废弃物作了相关规定。

据统计，2015年，德国全域通过堆肥和厌氧消化工艺共收集处理了1385万吨可生物降解的废物，其中约457万吨由生物回收箱收集。与2015年相比，2016年约有483万吨的生物废物经由生物回收箱收集（总数1018万吨），其中从私人家庭单独收集的生物废弃物数量增加了50多万吨，平均每个居民增加6公斤。

德国允许家庭堆肥，但对此没有强制性规定。德国环境署出版的《德国家庭堆肥指南》鼓励居民采用规范的堆肥方法，不主张居民直接在地上堆肥，或挖坑将厨余埋起来。在德国，家庭堆肥通常在私人花园进行，家庭堆肥处理的堆体体积远远小于比规模化堆肥，温度一般在45℃以下，属于中温或低温堆肥。

目前德国DIN CERTCO（德国标准化学会认证中心，德国莱茵TÜV集团认证机构）专门提供特定的家庭堆肥认证，与规模化堆肥认证（德国质量保证与认证研究院RAL及德国的质量保证机构BGK）一样，不仅需要测试和认证原料可家庭堆肥，堆肥产品也需要测试和认证。通过所有相关标准的产品，将允许贴上适当的标志和认证的公司编号，且有“DIN Geprüft home compostable”证书。进行此类认证的家庭堆肥能够豁免有机废弃物和部分生物可降解塑料产品的分类回收义务，允许在家庭花园中堆肥。

根据德国联邦环境署(Umweltbundesamt，UBA)，堆肥产品的认证必须满足特定的质量要求，主要包括以下五个方面：无害化、有效性、产品外观、可靠性、适销性

总的来说，不少欧洲国家都鼓励家庭堆肥，除德国之外，还有奥地利、比利时、芬兰、法国、意大利、荷兰、西班牙、瑞士、瑞典、英国等国家。相关资料显示，2009年，奥地利通过家庭和社区堆肥，处理了大约150万吨的生物废弃物；比利时开发了家庭堆肥培训课程，实施堆肥的家庭可以少交垃圾处理费；根据地方行政部门的规定，德国境内的家庭堆肥者可以免除强制性生物废弃物分类收集的义务，获得购买家庭堆肥箱的补贴或减少垃圾税；在荷兰，大约5- 10%的家庭进行家庭堆肥，没有任何促销或推广活动；西班牙已有促进家庭堆肥的政策，如加泰罗尼亚垃圾处理机构给家庭堆肥的推广提供财政支持；截止2012年，瑞典有近14%的家庭进行家庭堆肥；在英国，大约40%自带花园的家庭有堆肥堆或堆肥箱，是积极的家庭堆肥者。

在2004-2009年期间，英国的“立即回收”家庭堆肥项目为居民购置堆肥箱提供补贴，同时开展宣传活动鼓励居民堆肥，促使大约160万家庭开始在家堆肥。

来源：欧洲生物塑料（European Bioplastics）

《德国家庭堆肥指南》译评

家庭堆肥=个人责任

2015年再版的《家庭堆肥指南》，不仅针对具备环保意识的德国市民，还为相关政策制定者提供建议。本指南的指导思想是鼓励居民负责任、规范地进行家庭堆肥管理。指南也指出，家庭堆肥不能替代有机废弃物的统一收运和集中处置，而是集中处理的有益补充。这本指南由前言、堆肥概述、正文和术语四大部分组成。“前言”重点介绍德国开展家庭堆肥的背景和目的；“堆肥概述”围绕堆体放置的位置、堆肥材料、堆肥方式、堆肥管理等提出家庭堆肥的10条基本规范；“正文”分别从家庭堆肥的前提条件、堆肥意义、适合家庭堆肥的物质、堆肥卫生无害化、正确的家庭堆肥管理以及堆肥产品使用六个方面进行详细阐述。

指南中，有几点与国内熟知的家庭堆肥显著不同，在此提请读者注意：

（1）德国已经全面实施有机废弃物分类收集，如果希望“豁免”分类投放收集的义务（如家庭中“自己使用”的情况），公共废物管理部门会要求居民提供一份自己能规范堆肥的证明，居民用于家庭堆肥的庭院（后院）要符合最小面积要求，堆肥成品施用的面积需要满足人均至少20-50平方米的花园面积(不包括草坪)。这项要求旨在防止过度施肥和污染地下水。

（2）德国允许家庭堆肥，但鼓励采用规范的堆肥方法。

（3）在德国，家庭堆肥特指在自家庭院、花园中进行的堆肥。相关部门提倡家庭堆肥以处理庭院垃圾为主，不鼓励将肉类生厨余和熟厨余自行堆肥处理。有些当地法规规定，如果使用封闭容器（不建议露天堆肥），允许居民将肉、鱼、奶制品和熟食残渣进行堆肥处理，但需要注意防范啮齿动物和其他害虫。

家庭堆肥应该注意什么

近年来，“垃圾围城”已严重威胁到我国生态环境、居民健康，甚至制约城镇的发展。生活垃圾中，厨余垃圾占比高达55%，厨余垃圾减量化和资源化已成为垃圾处理问题的重中之重。我国城市人口密度大，家家户户拥有花园的条件无法实现，目前也没有家庭堆肥相关的法律规范。从实际影响考量，家庭堆肥一般无需监测堆肥过程和堆肥产品质量，但需要重视家庭堆肥原料的选择和卫生无害化。

不适合堆肥的有机物料：患病植物部位、入侵植物，如豚草、巨型猪草/防风草(属于有机垃圾，或其他垃圾）、炉膛排出的粉煤灰、地沟污泥、除草剂处理过的草坪剪草(组合物质)、经过处理的木材和刨花板、尿布、印染过的纸和纸板

此外，部分有机物料的添加要慎重，如热带水果的果皮，可能含有防腐剂；出于卫生原因，狗、猫以及其他所有肉食动物的窝内用品和粪便都不应该堆肥，木灰中的重金属积累也需要注意。

为了植物安全生长和人类健康，堆肥过程中确保病原体和杂草种子的灭活至关重要。由于家庭堆肥堆小、添加物碳氮比不稳定，堆肥中很难升至高温并维持足够的高温时间，因此难以杀灭病原体及杂草种子。另外，不建议免疫系统低下的人进行家庭堆肥操作。

在研究家庭堆肥的基础上，我们项目组参照德国和印度班加罗尔家庭堆肥的规范和实践，总结提炼了“家庭堆肥的10个基本规则”，供国内堆肥爱好者和实践者参考。实际上，只要大致遵循这些基本规则，家庭堆肥过程基本不会出现异味（臭味）、渗滤液、蚊虫等问题。需要注意的是，实践中切忌生搬硬套，需要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

家庭堆肥10个基本规则

（1）空间需求：依照个人家庭可用空间大小，选择合适的堆肥设施。可放置在家庭阳台、庭院、顶楼等地操作，注意通风、防雨和避免积水。（2）堆肥设施：可自制堆肥设施，材料和工具易得且费用低廉。制作时，需要考虑以下因素：堆肥箱尺寸是否满足需求、堆肥箱是否方便通气、堆肥箱是否易于装卸、堆肥箱是否方便混合或翻堆、堆肥箱是否防老鼠、堆肥箱是否耐久使用。

（3）堆肥原料：堆肥物料的种类越丰富，堆肥过程的管理难度相对越小，堆肥产品的品质越好。家庭堆肥的前提是垃圾分类，但并非所有家庭有机垃圾都适合堆肥。以下物质堆肥时，需要慎重处理：如果含有一定比重的重金属、有害病菌、寄生虫、抗生素等污染物，需要慎重考虑能否进行堆肥处理。非蔬菜的厨余垃圾(肉、香肠、鱼片、骨头)，堆肥需要保障卫生无害化条件；熟厨余容易招致啮齿动物和害虫。

（4）堆肥菌剂：堆肥接种不是必须的，除购买商业菌剂外，也可以加入几铲普通花园的土壤或成熟的堆肥成品来代替菌剂。

（5）堆肥操作：添加厨余湿垃圾和调节用的干物质时，需要考虑恰当的比例，可供参考的干、湿物质体积比为1:1，厨余湿度大或干物质不够干燥时，建议提高干物质的用量。将堆肥原料破碎，能够提高降解速度。堆肥箱底层先铺一层厚度大约为10-20cm的粗颗粒物，可以有效防止渗滤液漏出。添加物料时，干、湿垃圾以三明治堆肥方式或混合均匀方式加入。添加完毕，顶层覆盖一层干物质。

（6）蚊虫困扰：当堆体湿度较大时，很容易产生蝇蛆、黑水虻等蛆虫。需要时刻关注堆体的湿度，及时调整干物质量，或进行翻堆。

（7）湿度控制：微生物活动需要水分，请保持适宜的堆体湿度（50%-70%）。堆体不能过湿，以免腐烂发臭；堆体不宜过干，以致堆肥时间过长。

（8）异味管理：厨余产生的当天应及时处理。堆肥过程中，确保堆体通风良好，所以只产生正常的堆肥气味，或基本没有味道：加入粗物料进行调节；堆肥箱的通气充足；确保定时翻堆。

（9）成熟的堆肥成品处理：腐熟完成后，对堆肥成品进行筛分，未降解的大颗粒物料可以放入堆体进一步堆肥。为保持堆体湿度，防止氮素流失，最好用干物质覆盖堆肥成品。

（10）堆肥产品应用：家庭堆肥产品一般都是自家使用：长期使用堆肥产品能够给土壤提供与商业肥料相当的养分，但要注意补充氮肥和钾肥，保证养分充足。

结束语

有效的家庭堆肥意味着较低的环境影响，同时生产优质的堆肥产品。在德国，家庭堆肥帮助实现了家庭花园的闭合物质循环。从温室气体排放、土壤过度施肥以及地下水的脆弱性的角度出发，只要遵循良好的实践规则，家庭堆肥于环境无害，有益于土壤修复和土壤健康。此外，家庭堆肥并非城市垃圾源头分类和统一收集处理的替代方案，只要堆肥管理得当，将是有益的补充。德国人的饮食习惯、居住状况和垃圾管理思维都与中国有不同之处，这本家庭堆肥指南的使用需要放在国内情况下参考、借鉴。我们希望中国读者能够举一反三，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避免生硬套用给定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