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国：雨水排水管网也要提质增效

“黑臭在水里，根源在岸上，关键是排口，核心是管网。”排水管网看不见，摸不着，但存在的问题却很突出，要真正做到污水处理提质增效，还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去年的上海水业热点论坛上，上海市城市建设设计研究总院(集团)有限公司总工程师唐建国重点分析了如何做好城市排水管网的提质增效。今年，在国家三部委制定了《城镇污水处理提质增效三年行动方案(2019—2021年)》后，在2019（第十一届）上海水业热点论坛上，唐建国再次谈到城镇排水系统的提质增效，重点聚焦雨水排水口出流污染的辨析和治理之道。

以下根据唐建国现场发言整理：

唐建国

我国城市黑臭水体整治已近5年，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问题依然很突出。唐建国指出，很多地方还在靠撒药浮岛、曝气调水等手段来维持旱天不臭，但实际上撒药是被明令禁止的。更恐怖的是，到了雨天，黑水滚滚。很多人甚至感慨，“好不容易消灭的黑臭水体，一夜之间又回到了解放前。”

“旱天能做到‘清水绿岸，鱼翔浅底，百姓看景，赏心悦目’；雨天要储雨蓄水，城市无忧，‘两水平衡’，这才是理想的河道。”唐建国指出，两水平衡关键是岸上截污、溢流污染控制和河道水位控制。要看到这样的河道，唐建国强调一定要记住两句话：旱天排水管道低水位！旱天河道水体低水位！

论坛现场唐建国重点分享了为什么要排水管道低水位。

2016年，住房城乡建设部组织编制并发布的《城市黒臭水体整治——排水口、管道及检查井治理技术指南》是第一个该领域的指南性文件。很多城市也是在这个《指南》的指导下，找到了解决的路子。

2018年5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发表讲话中指出：“基本消灭城市黑臭水体，还给老百姓清水绿岸、鱼翔浅底的景象。”这就给治理黑臭水体确定了具的目标和指导。习总书记也曾谈到，“在治水上有不少问题要解决，其中有一个问题非常迫切，就是要加快补齐城镇污水收集和处理设施短板。这方面欠账太多。根据中央环境保护督察提供的情况，甚至一些直辖市、沿海发达省份、经济特区都有大量污水直排。要定个硬目标，全力攻克，尽快实现污水管网全覆盖、全收集、全处理。否则，一边治，一边排，效果就会事倍功半。”

今年，三部委发布的《城镇污水处理提质增效三年行动方案(2019—2021年)》，真正为污水处理提质增效提出了具体要求。

唐建国强调，只有污水处理提质增效是不够的，雨水管网的提质增效也十分关键。唐建国介绍，在我国排水口共分为三大类，9种排水口。

第一类：分流制排水口。

1）分流制污水直排排水口：向水体直接排放污水的排水口，直接导致水体污染。

2）分流制雨水直排排水口：因非直接接入污水和在降雨初期排放的雨水水质较差，会给水体带来一定程度的污染。

3）分流制雨污混接雨水直排排水口：因雨水排水管道存在混接污水、非直接接入污水，故旱天会向水体排污，同时也存在初期雨水污染。

4）分流制雨污混接截流溢流排水口：针对雨污混接，在雨水排水口实施了截流措施的排水口，其存在溢流污染与水体水倒灌的问题。

第二类：合流制排水口。

1）合流制直排排水口：没有截流干管的合流制排水口，其类似于分流制中雨污混接雨水直排排水口，但污水所占比重更大。

2）合流制截流溢流排水口

合流制排水体制中，在合流管渠末端设置截流措施的排水口，存在溢流污染与水体水倒灌的问题。

第三类，其它排水口。

1）泵站排水口：通过泵站提升、进行集中排水的排水口，包括分流制雨水泵站、合流制提升泵站和截流泵站。其存在严重的溢流污染问题，是需要治理的重点。

2）沿河居民排水口：沿河居住的居民因污水管道敷设条件差，生活污水直接排放到水体的“排水口”，是受纳水体黑臭的主要原因。

3）设施应急排水口：污水泵站、合流泵站和污水处理厂设置的应急排水口。

唐建国认为，因为我国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分流制，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合流制，才有了这么多类型的排水口。正是由于这些排水口下雨天要出水，仅关注CSO，、径流污染或者初雨污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唐建国指出，应该将所有排水口出来的水都是“出流污染”，只有这里好这部分污染，才是有效的。

论坛上，唐建国重点分析了三大问题点：雨水（合）管为什么是“满管流”（高水位）？雨水排水口出流为什么有污染？雨水排水口出流污染的对策是什么？

雨水（合）管为什么是“满管流”（高水位）？

城镇雨水排水系统主要是为了实现安全排水，保护城市安全，减少城市内涝风险。唐建国也曾收到一些朋友的咨询，“黄梅以来，连续下雨，排了那么多次，路上都干净了，为何排水管怎么还排不干净？……”也有诸如“雨天黑臭，泵站放水是祸害”等的媒体报道。

唐建国表示也很无奈，下雨看海，排水系统承受了不少骂名。但很多时候特别大的降雨量远远超出了城市的排水承受力，才带来了雨天看海的现象。

唐建国也呼吁，行业人士不要随意发和转发超标暴雨，“让城市看海”的图片。需要多给点正能量的建议。

唐建国形容雨水排水系统是个“福地”——什么水都想进来。一些水不是雨水，不下雨的旱天就已经进了收集、输送、排放雨水的系统。类似这种水，主要有三股：一是入渗的地下水：因排水管道存在接口不严、管道破漏等缺陷，地下水就会“趁机”进入排水管道。二是倒灌的河湖塘水：排水口淹没（低于）水体水位下，倒灌就必然发生。三是混接的污水：这是最耳熟能详的外水。唐建国介绍，上海目前全市共调查雨污水管道12147km，调查雨污水检查井368454座，调查雨水口320776座，查出混接点13738个。其中，企事业单位混接点6157个，占比达44.82%，占比最高。

雨水排水口出流为什么有污染？

以上三股水都不是雨水，凭什么要进入污水管网？污水来自哪里？

第一，排水管道被“憋”出来的污染。

在黑臭水体整治中，雨水（合流）泵站、自流排水口旱天不能够排水出流已成为“铁律”。唐建国指出，旱天不让排，这些水就会“憋”在雨水排水（合流）管里，导致雨水排水管、合流管旱天就是“满管流”。

同时，唐建国也指出，高水位、“满管流”，给排水管道清淤养护带来诸多难题：高压冲洗水“打在”水上，就无法将积存在管底的泥冲到下游检查井，冲不动泥就捞不出；人工养护，捞的也是“稀汤寡水”；因为管道污泥不清出流而造成的污泥的污染达到50%以上。

第二，排水管道“一腔黑水”导致的污染。地下水、河湖塘水和混接（合流接入）的污水三股水搅在一起就是黑水，旱天“满管流”就意味着管道内是“一腔黑水”。雨水地表径流还没有流到排水口，“憋”在管道的“一腔黑水”就先排放到水体中，其浓度比真的污水还要“浓”。

第三，源头混接的污水导致的污染。大家最熟知的阳台洗衣机污水接入雨水管只是混接的方式之一。另外一种情况，因污水管清通养护不够，污水管不畅通，一楼的住户就会污水冒溢。解决的“最好方法”就是把污水管接到雨水管里去，导致出现了污水向雨水的混接。唐建国表示，目前的分流制不是设计、建设出来的，是管出来的。

第四，道路雨水口收集口被“灌”了不该有的污水。道路雨水收集口的职责是收集地表径流雨水，但是它却“违法”收集了“大排档”、路边门店、洗车污水，甚至还收集了垃圾站、垃圾桶的冲洗污水。

第五，雨水径流“冲洗地板”产生的污染。雨水降到地面的径流过程就好比“冲洗地板”的过程，这种污染就是径流污染。地表干净与否直接决定着径流污染的“水平”。

唐建国指出，从上图可以看出，包括污水系统在内的整个排水系统都“病”了。针对目前存在的问题，唐建国用一段顺口溜来总结对城镇排水系统存在的问题“诊断”：（如下图）

雨水排水口出流污染的对策是什么？

各类排水口出流污染的削减和控制显然靠“憋”是不能够解决问题的，还会带来很多问题。唐建国指出，要实现排水安全和城市水环境质量提升平衡的关键就是尽最大努力、下大力气，多措并举治好排水管道的“病”。

他强调，最关键的就是实现：把不是雨水的这三股外水“赶出”排水管道，这是“治病治根”。

考核要求应该是，雨水管道旱天无水，合流制管道旱天低水位。

一是做实大排查，找出外水“漏洞点”。大排查可以做到精准的“靶向治疗”，但一定得找个有技术、有装备、有良心的好“医生”来查。否则可能会带来新的问题。

二是做实“堵漏洞”，拒绝外水进入管。查出排水管道哪里有地下水漏水点、河水倒灌点，就应该把这些进外水的“漏洞”“堵上”。现在的“非开挖”修理技术已经十分成熟。

三是做实改混接，拒绝污水进入管。唐建国强调，务必管住雨水收集口，不要这种影响健康的“黑吃黑喝”。改混接是个琐碎活、细心活、责任心活和良心活，而且还考验着改造人的智慧和理念。

四是做实清污泥，拒绝污泥进水体。一定要把收集雨水排水管道系统中的污泥真正清出来，而不是“接力赛”冲到下游、冲到泵站。上海排水部门主动将积泥养护标准从管径的1/5，提高到1/10就是主动作为的表现。但现在国际上已经很多在要求达到“零”。

五是做对“海绵措施”，削减径流污染在源头。“开放”径流雨水进入绿地的通道是实现径流污染源头削减最重要的措施——绿色措施、“海绵措施”。小区、企事业内部要结合混接改造，一定要把屋顶雨水分出来，屋顶雨水与地面断开；实现污水管中流，雨水地上流（LID）是彻底杜绝源头混接的正确对策。

唐建国强调，如果雨水排水口出流污染治理的正确说法是“出流污染削减”，削减就到不了“零”。按照若干毫米截流初期雨水是不科学的，旱天都是满管流，出流就不会有“初期雨水”。国外是按照“出流污染物削减80%”来控制的，这才是相对科学的。

只有真正做好了排水系统提质增效的具体措施，才能实现提高了排水系统的质量：增加的一定是出流污染大幅度削减的效果；增加的一定是黑臭水体整治的效果；增加的一定是水环境质量提升的效果；增加的一定是我们的排水和防涝能力；增加的一定是我们排水系统与“海绵城市”的融合效果；增加的一定是美丽家园小区改造的生态效果。

最后，唐建国强调，靠“憋”，只能使问题越来越严重，最后可能连履行城市排水、防涝安全的职能也会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