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化生死劫：焦化产业的环保痛点

上一周，我们发表了一篇文章，《焦化行业：环保设施检修期间超标该处罚吗？》引起行业人士的广泛探讨。本期我们就山西焦化行业面临的环保压力进行一次探讨。

8月12日，山西省政府办公厅印发《焦化行业压减过剩产能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行动方案》，这是继焦化产业布局意见、焦化产业污染攻坚战、焦化产业高质量绿色发展行动计划、打赢蓝天保卫战之后焦化行业的又一大动作。

8月14日上午，山西省政府召开全省焦化行业压减过剩产能行动推进会。省长楼阳生强调要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坚决完成压减产能的硬任务硬指标，扎实推动中央环境保护督察反馈意见整改到位见效。

时间回到8月5日，山西省生态环境厅召开“百日清零”专项行动新闻发布会，公布了太原市西山煤气化有限责任公司逃避监管违法排污案 ：山西西山煤气化有限责任公司焦化一厂焦炉上升管水封水未经处理直接进入熄焦池，以上行为构成逃避监管方式违法排放污染物。太原市生态环境局对该企业处罚100万元，公安机关依法对该企业责任人处以5日行政拘留。

我们继续追溯，今年5月6日，中央第二生态环境保护督查组向山西省反馈“回头看”意见指出，山西省焦化产能扩张冲动依然强烈，污染治理避难就易，焦炉无组织排放、息焦水超标等问题十分突出，督查组抽取14家焦化企业的息焦水进行检测，有12家存在超标现象，其中10家挥发酚超标，多家企业焦炉无组织排放严重。

焦化行业的环保形势已经非常严峻。

一

官方数据表明，截止到2017年年底，山西省共有焦化主体企业86户，其中独立焦化企业70户、钢焦配套企业16户（含4户已停产企业），实际钢焦配套企业12户。已建成焦炭产能共14487万吨。其中独立焦化产能12907万吨，钢焦配套产能1580万吨。

装备水平方面，已建成炭化室高度5.5米以上大机焦产能3717万吨，占比26%；炭化室高度4.3米普通机焦产能9516万吨，占比66%；热回收焦产能1254万吨，占比8%。

山西焦化企业数量及产能位居全国第一，但装备水平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以独立焦化企业为主，这样的行业特征决定了山西焦化行业治污的难度及特殊性。

在区域分布方面，全省焦化企业分布在9个市（大同、朔州无焦化企业）54个县，形成孝义、河津、介休、潞城、交城、洪洞、襄汾、清徐等千万吨级和五百万吨级焦化产业集聚区。

山西整体地势以山地为主，西边为吕梁山脉，东边为太行山脉，中间为汾河，而我们的焦化企业主要分布在太原盆地、临汾盆地、运城盆地和长治盆地。从太原一路南下，我们会路过清徐、交城、汾阳、孝义、介休、灵石等地，在此区域焦化产能集聚；临汾地区则更为特殊，尧都区、洪洞、襄汾分布在临汾盆地的北侧，临汾盆地三面环山，西北侧为吕梁山脉、东侧为太岳山，风走在这里基本就不动了。长治区域，焦化主要布局在屯留、襄垣、潞城一带的三角区域，此地不仅布局大量焦化企业，同时布局有钢铁、火电、煤化工等企业，大气治理压力大，同时水环境也非常敏感，下游为岩溶大泉辛安泉。运城盆地，焦化企业主要分布在侯马以西的新绛、稷山和河津。

二

我们分析近几年山西的焦化政策，发现焦化行业面临的环保压力大体上分为四个方面：一是环境政策趋严，二是产业政策趋紧，三是环保督察加大，四是治污力度加强。

产业政策的变化是行业无法左右的事情。翻开山西的焦化史，先后经历了土焦炉、改良焦炉到机焦炉，机焦炉炭化室高度由2.8米逐步提升为7.63米。每一轮产业政策的变迁都是一次产业升级的过程。而4.3米机焦炉逐步淘汰目前来看是一个必然的趋势，是新一轮产业升级的过程。

环境政策日益趋严，是环境质量改善压力的必然选择，更是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的重要手段。焦化行业的污染控制指标从焦炉SO2，逐步到GB16171全指标，从基本要求逐步实行特别排放限值，从焦炉烟气无氧含量要求，到实行8%的基准氧含量，这些都是环境政策逐步调整的过程。

环保督察执法方面，山西从2016年冬季铁腕治污开始，环保督察持续发力，到2017年中央督察，下半年环保执法大练兵，2018年省委实行回头看，2019年中央督察回头看，焦化行业专项督察，百日清零行动……在严格的立法、执法和司法过程中，焦化一直都是重点管控的对象。

2016年以来，山西焦化企业基本一直处于污染防治设施提标改造的过程中。坦白来讲，GB16171在2012年就已发布实施，但长期以来焦化行业对这个标准的执行一直不到位。2016年，原山西省环保厅对焦化行业进行了一轮提标改造，当时的提标改造以脱硫为主，随后进行了焦炉烟气脱硝、无组织扬尘管控，2019年进行特别排放限值改造。

临汾一位焦化企业人士透露，企业2018年环保治理设施的改造费用在1.4亿左右。到目前为止，改造速度较快的焦化企业基本完成煤棚全封闭处理、货运站台全封闭处理、焦炉烟气特别排放限值改在、焦化废水深度治理、熄焦废水治理、挥发性有机物治理等各项改造工作。

三

焦化企业在新一轮的升级改造过程中必然面临一些困惑。4.3米焦炉产能置换，意味着未来山西将有9000多万吨的产能要置换成大机焦炉。新建的焦炉都有焦化废水、熄焦废水、焦炉烟气特别排放限值、挥发性有机物治理等迫切需求。

而焦化行业目前面临的尴尬是管理部门仅提出了强制性要求，市场却没能及时给与这些企业相应的工艺技术支持与服务。

到底应该是技术先行还是标准先行？有专家提到，在国外通常情况下是先有了一定的技术基础，在经济和技术可行的基础上制定标准。而目前我们执行的路径是，标准先行，然后选技术。这就导致了在治理技术选择上企业会比较茫然。

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故事。我们暂且不讨论，但这也有现实基础。现有监管体系下，如果没有监管标准，企业就不会去进行监测，同时也没有治理动力，结果就是，技术也不会往这方面研发，不开展监测，政策制定部门又掌握不了实际情况，这是一个死循环，导致了现在标准先行的做法。

技术选择上，现有脱硫脱硝技术大体来源于火电行业的经验，区别在于焦炉烟气的成分更为复杂，火电行业的技术直接搬过来有其局限性。

有专家研究认为，焦炉烟气在脱硫脱硝工艺的选择上，先脱硝后脱硫的技术不可行。这让一部分企业对此有不同看法。“目前我们的烟气脱硫脱硝工艺采用的是先脱硝后脱硫，已经稳定运行2年。现有政策制定专家对工艺技术路线选择的结论是否会影响政策的制定，否定企业现有的技术路线是否会让属地监管部门强制企业进行新一轮的技术改造？”有焦化人士对此感到担忧。

在脱硫工艺路线的选择上，现有4.3米焦炉原来以湿法脱硫为主，近两年地方管理政策要求逐步采用干法脱硫。“原来采用湿法脱硫的时候，脱硫石膏还可以去建材厂，改用干法脱硫后，产生了大量的脱硫灰，不知道怎么处理，厂里已经堆了很多脱硫灰了。现在固体废物管理的要求也非常严格，我们也很苦恼，希望有技术能解决脱硫灰的问题”，焦化人士反映。

而在熄焦方式的选择上，原有独立焦化企业绝大多数采用湿法熄焦。这是焦化企业在水处理上相对容易的一个选择。新一轮政策要求新建焦炉基本采用干法熄焦，湿法熄焦作为备用使用。对独立焦化厂来说，干法熄焦后面临着焦化废水零排放的问题。目前干法熄焦在独立焦化厂还未大规模开展，痛点还未明显暴露出来。就现有趋势来看，焦化废水零排放方案将是现有独立焦化企业不得不面临的重大问题。

有些地区已经对此作出反应。调研发现，孝义市作为全省焦化产能最大的县（市），计划将全市所有焦化企业将全部入驻焦化园区，在焦化园区建设集中式污水处理厂，用于处理焦化园区10多家企业的焦化废水，解决干熄焦后独立焦化厂焦化废水的问题。而对于焦化相对不太集中的区域，独立焦化厂焦化废水零排放将是一个技术难点。

其实不少独立焦化厂对此也有心理准备，钢焦联合企业对焦化厂的管理政策，往往就是下一步独立焦化厂的管理政策，因此国家对钢铁企业的管理往往就是独立焦化厂的风向标。“熄焦废水里含有大量的挥发性有机物和有毒物质，熄焦废水的循环使用实际上也是污染物的一种转移，并不能说是去除。浓浓的水汽下面掩盖着很多未知。”有焦化企业表示，他们对干法熄焦的改造是有心理预期的。

而对于现有还采用湿法熄焦的企业，实际上对熄焦废水的管理也有新的做法，对熄焦废水进行治理，不再无限循环使用。调研发现现有大多数企业采用加药絮凝沉淀过滤对熄焦废水进行处理，对COD、氨氮、SS的去除率可以得到保障，但对氰化物、挥发酚的去除效果有待进一步的检验。

挥发性有机物的治理在这两年也引起重视，目前国家出台了一系列VOCs的管理要求。但对于焦化企业来说，企业挥发性有机物的治理也是比较迷茫。目前来看，对焦化VOCs的管理并没有明确的监管要求，更多来看，是让企业先动起来，有了VOCs治理设施再说，至于治理效果和管控要求，目前来看是缺失的。

调研发现现有焦化企业采用的技术路线大体包括以下几种：回煤气负压系统、回焦炉燃烧系统、通过水洗、碱洗、酸洗后排放、部分企业在洗涤环节增加有油洗、还有一部分企业选择洗涤后再进行燃烧。大体工艺的选择就是以上几种的集合。

“回负压系统对氧含量的要求比较严格，一是安全问题，二是电捕焦油器对氧含量的要求在1%以下，也比较严格。”而对于大多数企业来说，收集管理的工艺设计可能是这里面问题最多的地方，不少企业反应，收集系统工作时好时坏。而对于重质成分含量比较高的焦油船等问题，冬天是否存在收集管理堵塞问题也有待检验。对于有些仅采用水系、酸洗、碱洗后直接排放的企业，对苯等油性物质的治理效果都是未知数。

脱硫废液作为一种危险废物，这两年也引起企业重视。“原先我们的脱硫废液是直接配煤炼焦的，现在我们对脱硫废液进行提盐处理，进行资源化”，有焦化企业对此表示。当问到废盐利用去向时，企业兴奋的眼神随即有些暗淡。“目前提盐的产物是硫代硫酸铵和硫氰酸铵的混盐，也没人要，现在都堆放在车间了。”针对废盐资源化利用低的问题，有企业表示准备对脱硫废液进行制酸，最终结局脱硫废液的问题。但对制酸工艺是否成熟以及技术路线的选择，也有待检验。

四

逆境之于强者，总是契机。对焦化企业和治理企业来说，都是一次机会。

总结一下，对于现有独立焦化企业来说，即将面临或者现在面临以下痛点。希望我们的技术研发能逐步解决焦化行业的问题，让焦化行业健康发展。

1. 焦炉烟气脱硫脱硝技术适用性

2. 干法脱硫灰处置技术方案

3. 焦化废水零排放技术方案

4. 挥发性有机物处理技术方案

5. 脱硫废液去向及解决方案

6. 焦化行业环境管理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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