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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受污染的“毒地” 还有受污染的“毒”地下水

2016-04-21 09:06来源:上海译文关键词:土壤污染地下水污染常州外国语学校收藏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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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没有人去黑潭游泳了

摘自|《汤姆斯河》第三章《第一枚指纹》

文|丹 费金 译|王雯

闷热的夏日午后,河水清冽。河岸边雪杉浓密,不过仍有一小块可以沐浴阳光。更妙的是,这个小水潭在密林深处难以到达,大人小孩都不来。对于上世纪50年代时十几岁的那一代汤姆斯河镇人,这个隐蔽的小池塘是夏日生活中一个共享的秘密,他们带着女朋友,偷拿着香烟啤酒来到这里。乔治.伍利回忆说:“我们管那叫黑潭。”他在镇上长大,但对连排栅栏对面的河上游只有模糊的认识。“我们差不多是在汽巴公司的废水里游泳,但大家全然不知。”

唐 贝内特也在河里游泳。他和伍利是高中好友(伍利是贝内特婚礼上的迎宾员),但后来两人疏远了,因为在即将到来的蔓延全镇的戏剧性事件中,他们俩分别在对立面扮演着重要角色。伍利喜欢科学,1964年去了化工厂工作,一干三十二年。贝内特喜欢写作,成了报社记者,为当地媒体效力,时间还要更长。贝内特回忆:“我们都在那里游泳,不在乎那个味道。我当时还是个孩子,但知道那里头有些不好的东西。那里在工厂下游,离厂子向河里排污的位置不足三分之一英里,所以都没怎么稀释。我们还是在那里游泳,就是在那里。我们都还小。”

三年之后,1962年夏天,二十岁的乔治.伍利心血来潮回到黑潭怀旧和避暑。湖和他记忆中的全不一样了,湖水深黑臭气熏天。硬着头皮,他小游了一会,咽了两口水,味道糟透了。水面上,他眼看着紫色的泡沫粘在身上。

再也没有人去黑潭游泳了。

汤姆斯河镇一开始扩张就没有停过。1950年到1960年间多佛小镇(汤姆斯河早期的名字)的人口增长了一倍以上,达到一万七千人,而欧申县的人口也以同样的速度增长到十万零八千人。60年代增长得更快,当时欧申县是全美国增长最快的县之一,整个汤姆斯河镇看上去永远是在建状态。汽巴缓慢的扩张也在其中添砖加瓦。

1955年,公司在辛辛那提的两个盟友嘉基公司和山德士公司从汽巴公司手中购买了少量汤姆斯河厂的股份。在这个密林深处的微型城市里,三家公司一起谋划着大事件,他们将公司重塑为“汤姆斯河辛辛那提化工公司”。因为还原染料需求小,工厂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有点不景气,但到五十年代后期,它开足马力开始了大扩张。1959年时,这家员工将近五百人的化工厂早已是县上最大的私人雇主。……

建厂初年,汤姆斯河化工厂的管理者们很容易忽视或是轻视工厂对地下水和河流的污染。但随着工厂的扩张,不能再回避这些令人不快的现实了。工厂用水量如此之大,污水池有时都会溢出,没溢流的时候大量的污水也在渗入地下水中,因为大部分池子都没有防渗膜。一些工厂使用的最危险的化合物,比如砷酸,本应与污水分开存放,有时却会被直接倒入污水渠中,公司管这叫误操作。(1962年5月9日莫里斯.史密斯的记录里描述了一次事故排放,七天前,三千磅含砷废水被排入污水系统,初级处理池的pH值骤增,公司试图“防止进入汤姆斯河的砷酸超过一定数量,否则将造成鱼类死亡”。)

污水处理系统并未达到要求的设计标准,但是没有迹象表明州政府会提高标准。(1962年5月14日,埃默里.瓦科尼在给工厂经理莫里斯.史密斯的日志中说,“以现有的处理设备,我们达不到本州的标准”。)

更大的麻烦是,汽巴开工刚两天似乎就已经污染了给自己的供水。

1954年初夏,员工们抱怨饮水器取来的水难喝,有味。几周后,公司新雇的排污总监莫里斯.史密斯查到了原因。史密斯是罗格斯大学教授威廉.鲁道夫的学生,他导师曾作为汽巴公司的顾问设计了污水池系统。史密斯是第一个意识到他导师的设计有问题的人。1954年秋,他发现化学品从未铺防渗膜的污水池下渗出污染了一个给工厂提供淡水的水井。(莫里斯.史密斯1954年7月14日在给他的主管的日志中描述了工厂饮用水出现味道的事情。井水污染的记录见于他同年9月27日的日志。)

水井深一百英尺,在最近的污水池以北八百五十英尺处——液体废弃物通过高渗透土壤扩散的速度令人惊讶。到1956年,史密斯确认化学羽流已经从排污池向各个方向扩散了两千多英尺,包括河流的方向。(莫里斯.史密斯在给他上司的一系列忧心忡忡的日志中明确指出了公司水井和邻近区域受到的威胁。他在1956年8月14日题为“废水排放池渗漏”的日志中说:“高渗漏的废水排放池,加上从深井持续高压泵水,必将不可避免地造成全部深井的污染。同时,还很可能造成东部及东南部他人地产的地下水污染。”)

两年后,公司请来的咨询公司确认,所有的污水池都在渗漏;原本用来阻挡渗漏的沥青防渗层已经“因污水的腐蚀性变得千疮百孔”。(咨询公司的报告“新泽西州汤姆斯河镇汤姆斯河辛辛那提化工厂周边地下水现状”完成于1959年2月。这份由总部在纽约的地下水咨询公司LBG(Leggette,Brashears & Graham)完成的报告并未向公众发布。多年后,汽巴嘉基公司将这份三十六页的报告移交给了美国环保局,作者得以通过《信息自由法》获得了复印件。)

最麻烦的是,检测了公司土地最东面的井之后证明,污染物的羽流已经传到公司土地之外,向东南方正在快速发展的橡树岭踟蹰前进了。汤姆斯河水务公司正在将它供水的干管扩展到那里,但橡树岭的一些人家仍在从自家后院的浅水井打水。

公司开张刚七年,两平方英里的土地就已经明显盛不下它海量的废水了。必须得做些改变,特别是在汽巴公司1958年关闭了辛辛那提和金伯顿的工厂将其业务都转到汤姆斯河之后。如果公司连生产蒽醌还原染料的那些废物都处理不了,它又怎么可能解决工厂更名为汤姆斯河化工公司后新增的偶氮染料、环氧树脂,还有其他特殊化学产品产生的更多废物呢。生产偶氮染料的废水酸度高,有明显的颜色;树脂合成会给废水引入很多有毒物质,这些不能隐藏也不能忽视。

公司本可以承担起这个挑战,重新设计流程减少污染总量,或者建一个现代化的污水处理装置而非仅仅简单处置。美国氰胺公司,汽巴的一个竞争对手,1958年的时候就给它邦德布鲁克的工厂建了一个活性污泥法处理设备。新工厂可以处理各种有毒污染物,不单单是固体废弃物。汽巴公司早在1955年的时候就考虑过建一个类似设备。但现代化的污水处理厂建筑成本昂贵,仅仅给现有的所有污水池铺上沥青的防渗膜就要花费十万美元,全厂还要停业三周。

在两个罗格斯大学卫生工程师(威廉.鲁道夫当时已经退休搬回家乡荷兰了)的帮助下,汤姆斯河化工厂想了个便宜的办法。公司给它原来的储污池里又加了第二层衬底,然后在厂区东边又挖了一组没做防渗的污水池,这些池子就在汤姆斯河附近。和老处理池不同的是,这五个新的污水池渗出的化合物不会危及公司现有的水井,它们离了半英里远。相反,渗出的污染会直接进入邻近的河里。

新的污水池选址河边颇具讽刺意味,它们就邻近当初作为环境业绩而大加宣传的“鱼塘”,而鱼塘从1952年建好后就没放过鱼,因为大家怀疑没什么能活在那里面。现在,鱼塘被推平扩大,变成了一个盛放基本未经处理的污水的池子。州卫生部门和1952年的时候一样坚持了建高效处理设备的要求。但州政府没管这些,他们随意地批准了公司的计划,说它与通行的工业标准一致,给予了新的许可。

1959年沿河的新污水池建成,基本上所有汤姆斯河化工厂的液体废弃物都进了四面楚歌的汤姆斯河。这样,工厂旁这条蜿蜒的小河基本上成了“一个简易容器,用来盛放我们生产过程产生的化学废物”,1961年公司的一份简报如此直白地说。(1961年春,公司简讯TRC color的一期中对莫里斯.史密斯的介绍里这样开头:“汤姆斯河是一个简易的容器,用来盛放生产过程产生的化学废弃物。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邻居,我们公司不能用有害的废物糟蹋河水。污水入河前必须经过处理,去除可能的有害成分。负责此类程序的,就是莫里斯.史密斯。”)公司想办法保全了自己的供水,但比以往更多的化学污染直奔到了下游霍利大街河边的水井,那里为全镇公众提供着饮用水。这对汤姆斯河化工厂是个不错的安排,对汤姆斯河镇却不是。

废水只是公司污染问题中最显眼的。建厂初期固体废弃物和烟气的排放还都是相对较小的问题,到1960年公司开始生产偶氮染料、环氧树脂和神秘的特殊化学品时,它们突然成了大麻烦。废物还是那几类:蒸馏后的黏性残余、未参与反应的板结固体、浸满溶剂的滤饼、掺杂着废物的白垩土。但不再是每天几桶,现在每班岗上就能装满几十个五十五加仑的大桶。偶氮染料生产过程不像还原染料那么浪费,但生产一磅产品也会产生半磅滤饼三分之二加仑母液(一种浓缩过的溶液残留)。又出现了两种新污泥。(新的偶氮污泥一个是氧化铁污泥,另一个是石灰石和硫酸混合后形成的硫酸钙污泥。)

这些污泥和五十五加仑的大桶们都得有个去处,汤姆斯河化工厂又一次选择了最便宜的方法:露天井。这次,公司管理人员不能再号称自己不知道环境后果了。1960年他们已经知道,公司向无防渗膜的污水池中排放的废液已经毁了自己的好几口水井,他们也知道,在地下,污染物的羽流正向各个方向扩散。在其他地方,类似的事故已经促使陶氏、孟山都和杜邦公司尝试新的污染处理方案,并异位转移高毒废弃物,而不是全部弃置到自己场地上的露天井中。但这些没有出现在汤姆斯河。在1977年被强制执行前,汤姆斯河化工厂没有建造现代化的铺设防渗膜的垃圾填埋场。

公司没有费力去给新来的垃圾挖个新坑,而是利用原来发生了渗漏的处理池,自从污水改道去了河边的新污水池之后,那里已经干了。现在,偶氮染料的污泥和108号楼里的一桶桶废物被推到浅坑里倒掉。为了节约空间,填埋前工人们用推土机把废物压实。这个滚轮破碎的程序延长了填埋场的使用寿命,它一直工作到1977年;但也使得废物中的化学物质更快地渗入潜水层——和当初这个坑还是处理池时液体废弃物的渗漏一样。

在上世纪60年代,作为实验室助理,约翰.塔尔迪、雷.塔尔迪和乔治.伍利常去垃圾填埋点,通常是拖着五加仑的罐子,装满了烈性溶剂或者是“母液”残留物。他们的目的地是坑的南岸,那里有几个圆柱形混凝土管子——或者说竖管——被嵌在新浇筑的混凝土路面中。这些竖管(工人们叫它们“脏桶”)直通地下,也就是说,不管往里面倒的是什么,都会直接进入砂土层。每天至少一次,实验室的人要负重去那里一趟。在1970年这个业务终止之前,以这种方式排放掉的未经稀释的化学品在十二万加仑以上。

雷.塔尔迪回忆说:“我们会把那些罐子弄到那里去,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去,然后我的工作是把里面的有机溶剂烧掉。”他会用火柴燃着一片纸,扔进竖管中。但大部分时候废物里水太多点不着,“这种时候,你走就好了,因为它反正很快就渗进地底下了”。

工厂的其他地方,还有其他化合物被烧掉,量大得多。新建成的那部分工厂不单排放污水和固废,还在污染空气。工厂在生产了多年单一产品还原染料之后,这是一大变化。还原染料生产中的重要原料——爆炸性溶剂——太危险了,不能以焚烧的方式处理残余废弃物。但现在,工厂生产的产品种类一下子丰富了,其中有的用的溶剂不多。所以,新建的108号楼上有一个大烟囱,偶氮染料车间上面也有个小的。经验丰富的工人往天上瞄一眼就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化学反应,几个烟囱冒着不同颜色的烟。偶氮合成车间的黄烟是在进行溴化反应。108号楼的红棕色烟雾是在进行树脂硝化。

住在工厂周边,橡树岭或其他地方的人们读不懂烟雾信号,但他们能看得到,也能闻得到。几乎从新厂房落成起,就开始有人抱怨汤姆斯河化工厂的恶臭,而且看得到有色烟雾的时候抱怨的人更多。自公司来到汤姆斯河镇以来,这是第一次受到负面的关注,而管理人员的反应不是限制污染,而是把污染弄得不那么显眼。他们没有增设昂贵的污染控制设备,只是调整了全天的生产进度,这样大部分时候有色的烟雾只会在晚上出现了。1967年进厂并最终成为厂子生产主管的瑞士化学家豪尔赫.温克勒这样解释:“考虑到污染的可见性,最好尽可能地在晚上进行这些反应。”

但并不是什么都能遮掩。上世纪60年代汤姆斯河化工厂产生的化学废弃物种类太多,数量太大,不可能不被注意到。所以,当乔治.伍利1962年回到密林深处他年少时经常消夏的水塘去怀旧戏水时,仅仅时隔三年,水质已如此之差。河水看着不一样了,闻着不一样了,因为它已经变了。1962年工厂向河里排放的废水比1959年多了一倍,主要是偶氮染料废水。偶氮染料是水溶性的,轻易就能给流速缓慢的河流染上颜色,和它给丝质衬衫或羊毛外套染色一样。

染色的河水是早期尚不清晰的指纹。这些最初的迹象——河水、污染的水井、有色的烟雾和难闻的气味——使得一些人,汤姆斯河镇的居民和汤姆斯河化工厂的职工们,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对工厂毫无保留的支持,这个强硬的工厂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以多种方式重塑了小镇,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开始后悔了。

(完)

原标题:除了受污染的“毒地” 还有受污染的“毒”地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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